瞄准镜的视野中，罗安正以夸张的速度拉着人群的视线飞奔着。
灵活地在屋顶之间跳跃，直线朝这边赶来。
塞蕾尔放下手里的狙击步枪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，“他来了。”
“嘻，怎么不给他一枪？”那一袭黑衣的人哂笑道。
“……”塞蕾尔啪地将步枪砸在办公桌上。
“走火了可怎么办，真是伤脑筋。”洛基笑着说，“我当然没忘记——其他人无所谓但是不能伤害他，这就是我们小小的、脆弱的盟约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塞蕾尔冷冷地说。
“嘻、嘻嘻嘻。”
“笑得真恶心。”
“你让我想起了我家那位。”
“原主神西格恩？”塞蕾尔皱紧的眉头缓了缓。
洛基走到窗边，向外看去。
市中心的夜景照亮了洛基那张一直阴着的脸。
这是塞蕾尔第一次仔细看这家伙的脸。
粗狂而不失惊喜的面庞搭上炯炯有神的双眼，不管怎么说都是属于英俊的类型，当然是如果没有环着嘴唇的一整圈的伤疤的话。
洛基曾经以自己的人头为赌注和侏儒的铁匠打赌，输掉之后却对侏儒说：“你可以取走我的人头，但是不能伤害的我的脖子。”
那侏儒便在一气之下缝死了洛基的嘴。
纵使洛基花一番功夫解开了线，嘴唇上却永远地留下了那一圈伤疤。
“她……还活着吗？”塞蕾尔对洛基的背影发问。
黑色的背影摇了摇头。
“是吗。”塞蕾尔也没说什么，毕竟这个男人怎么说也算不上朋友——应该说连熟人都算不上。
“我只不过是想证明一点点确凿无疑的事情，却被兄弟当做坏人甚至遭到追杀和囚禁。那时候只有她在我身边。”稍微停顿了下，洛基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补上了他那潮湿的笑声，“呜嘻嘻——”
“……你想要证明些什么。”
“我想要证明——”洛基回身，大大地张开双手，“这个世界上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明。”
“你疯了么。”
“每个人都这么认为。嘻嘻。”洛基把他的脸又藏回阴影中。“对于你们希腊神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吧。希腊神的确打从一开始就完全掌握着整个世界甚至人们的命运。”
“但是到这里来了之后又怎么样？你们以‘神’自居，但是神又和人类又什么不同？”
“寿命长？能够轻易操纵改子？有着优异的身体能力？”
“——才不是吧。”
“实际上有不少的血统神都被检测为免疫能力低于人类平均水平，人类之中也不乏能够自如地操纵改子的优秀魔法师；这样看来神又和人类有什么区别？墨西哥人能吃辣，巴西人会踢球，日本人能打渔，仅仅是这样的区别罢了！”
“这些事实都摆在你们眼前，只是你们不能去正视而已。”
“原来你也是个理想家。”塞蕾尔冷笑道。
“嘿，男人都是理想家。”洛基轻佻地说。
“芙丽嘉不肯承认神是会死的，她为儿子找来了全世界的物品要他们发誓不会伤害他，但是最后她忘记了小小的榭寄生，我就把榭寄生变作剑，让黑暗之神刺死了他。”
“所以你为了证明这个就杀掉了他？”
“唔嘻嘻。”
“是吗。”塞蕾尔转过身去，“这闹剧还真是可笑。”
“嘻嘻，我是恶作剧之神。”
“这可真是史上最大的恶作剧了。”
塞蕾尔扔下这句话，从房间里走出。
**** ****
“是……召唤术式。”艾丽卡在屏幕上调出这座空中都市的平面图。
“以三个商业区为动力点，议事厅为核心，就是在这座城市原来的浮力术式上做了一点改造……”
“这么大的术式……启动的时候要花不少时间吧？”在旁边的迪兰问。
“确实是，但……问题在于……”
“在于？”
“围困住我们的结界……这个‘神女终末。’”
艾丽卡敲起键盘，在屏幕上浮现出的一串串数字似乎正计算着什么。
“因为构造特殊，神女终末在被破坏的时候会释放出大量的改子流……”
“罗安家一个、我们这里一个、灵姐姐那边一个、蜜璐可和奈菲那边有一个……”
“加起来一共七个。如果这些全部被破坏的话，释放出的改子流就足够驱动这个大型召唤术了。”
“即使破坏的时间不同？”
“对……下面的召唤术式会在结界被破坏的瞬间吸收掉改子流。”
“如果我们不破坏结界呢？”
“那样洛基也能随时启动术式……”
“这种情况……紧急避难通知呢？”
“那个只有塞蕾尔有权限发布啊……但是也联系不上塞蕾尔……”
**** ****
“唔……结果是这样，”蜜璐可把手从键盘上拿下，把艾丽卡送过来的信息给身边的女性念了一遍。
“结果是完全陷入被动状态了嘛。”奈菲丝提娅把橡皮筋松开，扎在脑后的红色长发一下散落开来。
“人家要洗洗睡了。”说着往起居室的深处走去。
“奈菲——不可以啊——！”娇小蓝发少女踩着拖鞋啪啪地拽住奈菲。“整个摩天楼都会有危险的，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睡觉呀！”
“但是又不能行动啊——麻烦死了。”长一头红色长发的少女，奈菲丝提娅带着一脸抱怨呻吟着：“干脆都烧掉好了，真麻烦。”
整整矮奈菲一头半的蓝发少女，蜜璐可紧紧拉住室友，“所以说不能因为麻烦就烧掉啊——”
“切。睡了。”
“所以说不能睡啊奈菲菲——”蜜璐可用力拽着奈菲的衣角，眼角似乎已经挂上了小小的泪珠。
“好啦好啦我不睡所以不要用那种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的眼神看着我。”
“嗯！”蜜璐可一下破涕为笑。
“那好，让我把这个破结界烧掉——”
“都说了不可以烧掉！”蜜璐可甩着短发鼓起小小的脸颊。
“不然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嘛……那样太无聊了所以要烧掉。”
“所以都说了不可以烧嘛——”
“这是同为火属性使用者的竞争心理，我的火焰没道理会比洛基弱所以这个结界一定要烧掉，用别的方式我是不会同意的！”
“关键难道在‘烧’掉吗！”
“嗯？难道不是吗？”
“不是啊！根本不能破坏啊！用任何方式都不可以！”
“烦死了，睡觉。”
“不要睡觉啊——”
“麻烦死了。”奈菲又绑起那一头红色的长发。“直接烧。”
“喂——”
没等蜜璐可阻止，奈菲打开窗户——对着窗外轻轻一扬手。
“轰！”
一声巨响炸开在两人的独栋住宅外侧，将玻璃窗吹了个粉碎。
“呜……”蜜璐可满眼泪花地捂着耳朵，“好过分哦，奈菲。”
奈菲微微一笑。
“人家倒要看看洛基能用这玩意召唤出什么来！”
**** ****
“可恶……”
就在刚才，罗安已经从艾丽卡那里得知了现在的事态。
不管怎么样，要把主动权抢过来。
让莉亚去敖灵那里的选择是正确的，因为敖灵要是强行破坏结界的话会引起很大的冲击，说不定会伤到公寓里面的普通住户。
最理想的情况是议事厅什么事情都没有，然后让塞蕾尔发布紧急避难警报。
不过洛基肯定已经在议事厅做了什么手脚，也有可能已经在和塞蕾尔交战中。
罗安脚下一用力，跃至另一座房顶上。
能看见了，议事厅。
“什……”
在议事厅门口的阶梯顶端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。
“塞蕾尔……”
塞蕾尔穿着那一身晚礼服——在外面套了银亮的盔甲。
“……”
几步不到，罗安在阶梯的最底端着陆。
虽然在地形上相当不利——
“喂，塞蕾尔……”
“和罗安想的一样。”塞蕾尔轻轻开口，“没什么能说的了。”
罗安把卡在喉咙里的不适咽下。
对于内鬼的事情，罗安早就有所察觉，所以这时候罗安也做好了相应的觉悟。
但是他究竟——有没有在恨塞蕾尔呢？
天空中的月光静静洒下，背后是喧嚣的车流。
就像张开了结界一样，议事厅周围不见任何行人，只有在主干道上疾驰而过的车辆。
这让月光显得分外寂静。
“罗安……”塞蕾尔唤了声他的名字。
月光从议事厅的另一端洒下，站在背光处的罗安根本看不清塞蕾尔的表情。
“你喜欢莉亚吧？”她这么说。
“……”小小的沉默之后，罗安点了点头。
“她可是人类哟？就算是超能力者也还是人类。”塞蕾尔的口气有些强硬，“其他不说，光从寿命上来讲就……”
“别说了……”
“……连露米都拒绝了？”
“嗯……”
“我……本来以为即使我不行，露米也是可以的……呵呵……”塞蕾尔笑笑，“雅典娜能看穿敌人的心，却看不穿男人的心呢。”
她提起长枪夹在臂下，右手一甩，唤出一面银色的盾牌。
“不要再往前走了。我不想和你战斗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知道吧，我们的实力差不多。你不可能不伤害我就将我打倒。”塞蕾尔静静地陈述着事实——
“除非你有杀死我的觉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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